每年这个时候,著名主持人白岩松就非常活跃,他会就两会代表的提议加以点评。
前天,白主持说了个“小步快跑”:
“农民一个月100多养老金显然不够,包括我们很多委员代表都在提,我们能不能小步快跑,如果从现在开始每年都涨20元,这样十年后农民的养老金就能翻倍。我觉得小步快跑是我们应该实现的节奏。”
蚊子好歹也是肉,要感谢白主持。
不过,我的语言理解能力比白主持差了很多,想半天没想明白这样的小步快在了哪里。十年由一百涨到三百,很快吗?
一位微博博主这样说:
加20块,能撵上物价上涨速度吗?六十岁开始算,还能有多少个十年寿命?“小步快跑”“十年翻倍”有个毛线意义?
我在溪翁庄住,这里有很多从市里退休后来此地养老的。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退休前是老师和公务员,退休金都是以万计的,最少的也有八千。他们每年按统一的幅度上调,十年后仅增加的那部分就不是几百块了。
退休前我在市里住,每月伙食费三千多,算是中等水平。这是自己做饭的支出,多下几次馆子,三千就打不住了。退休不到六年,在溪翁庄每月伙食费就涨到了四千,饮食支出增加了一千,标准还不如退休前了,可见养老金增长幅度是低于物价上涨的。
前年,我们在镇子附近的走马庄租了个院子。
村里八成是农户,种地为生;二成是渔户,打水库鱼来卖。相比之下,打渔收入要高于种地。
从前年开始,水库里很难打到鱼了。有趣的是,鱼街和市场里“水库鱼”生意红火,显然,是不是水库鱼是很可疑的。打渔的都打不到鱼,卖鱼的反倒生意兴隆,是件怪事。
打渔的小祝说,以往每年往水库里放养一千万元的鱼苗,前年开始见不着鱼了,渔户们怀疑鱼苗放少了。他们向上面反映了这个问题,过了两年了还是没鱼。
种多少亩地是肉眼可见的,放多少尾鱼数起来就太难了。
种地的农户收入就更低了。
溪翁庄一带都是贫瘠的山地,能种粮食的很少,农民基本就种点玉米和红薯,贴补家用。有些挨着山边的农户养些鸡和鹅,玉米可以用作饲料,鸡蛋、鹅蛋能卖点钱,比纯种粮食收入要高一些。
农户分到的林地,种了苹果、梨、山楂以及核桃和栗子,但品种同质化,所以卖不出好价钱。北京西北部山区都种这些,从昌平、顺义、怀柔一直到密云,山里的水果品种没多大区别,果农相互间卷的厉害,收入就高不到哪去了。
疫情开始那年到现在,每年春夏两季大旱,收成自然更差了。
我们农家院的隔壁街坊是对老年农民。
我老婆在外面给樱桃萝卜浇水,隔壁大妈过来跟她聊天。老婆回来后跟我说,隔壁这老两口都八十多岁了,看着还真不像。老太太身体不错,就是年轻时做缝衣服的活,日夜赶活,把眼睛弄坏了。
老头看着似乎更好,快九十了,身子骨倒也硬朗。春夏天大旱,他每天早上起来往桶里灌水。早起尽是准备浇地的,水龙头一开,那水跟老头撒尿一样,七八个大桶半天才灌满水。然后,跑地里浇灌半尺高的玉米。
儿孙们都在密云城区上班和上学,每次回来都要劝俩老:也不差这一口,干不动就不干了吧。俩老觉得地若是撂荒了,那会天打雷劈遭报应的。再说了,城里居大不易,出门就花钱,地里这两亩玉米好歹能贴补些家用。这把年纪,不下地还能干嘛呢?
看着是不是还可以?
这是属于运气好的:自己身体还好,儿女都有出息。
大多数人运气就没那么好了,自己身板儿不太硬朗,儿女还尽想着朝老人伸手。
过得好的和过得差的,在一件事上是平等的:
疾病。
年纪越往上,就越容易得病。新农合那点钱,看几次感冒就没了,如果得一场大病,治不治两可。
就跟北京的天气一样,雾霾基本靠风,得病基本靠扛。
扛住了,多吃两年玉米和红薯。
扛不住,溪翁庄多山,疫情这两年放开了:
随便埋。
这两年上山采蘑菇,山坡上坟墓多了不少。风刮过,依稀听得到有些瘆人的声音:
欢迎白主持来此地小步快跑。